当前位置: 笔趣阁 言情 三丫头,顾小敏 未时

未时(3 / 18)

    “婆婆,许家是坊子地界的富甲,敏丫头如果是许家的至亲,俺也不会反对,她不是,她只是许家的一个丫鬟,凭咱们孟家怎么能娶一个丫鬟做媳妇呢。”

    “你说什么?”孟祖母站住了脚,伸手抚摸着孟数的头,“粟儿,你娘太自以为是了,敏丫头虽然没爹没娘,许家舅老爷把她当亲孙女对待,咱们孟家与许家噶亲是你爹和你娘的主意,你娘一心赞成这门亲事,托了程四娘和你大哥去下聘礼,许家不舍得让丫头给人家做养媳妇,你大哥说会把丫头当小姐一样对待,许家人才点了头,敏丫头到了咱们孟家变成了使唤丫鬟,每天从早上忙到日头落山,没喊一个苦字,咱们孟家有愧呀,既然你娘有这个打算,祖母现在就把这门亲给退掉,给敏丫头另找户好人家。”

    老人的话带着心酸,顾庆坤把三丫头寄养在孟家不是给孟粟做养媳妇,是希望丫头在战乱中平安长大,这件事知道的人很少,不能说,也不能把丫头撵出孟家,黄忠说上个月顾家二丫头牺牲在沙子口,时年十七岁,正值豆蔻年华,让人心疼。

    “婆婆,事情不能这么说,街上有养媳妇的家庭很多,哪个养媳妇能与主家坐在一张桌上吃饭,哪家养媳妇不干活,咱们已经对得起她了,再说孟粟长大了不一定非要娶敏丫头做媳妇。”陶秀梅把兰丫鬟的话秃噜出了口。

    孟祖母心里悲切切的,不想与胡搅蛮缠的陶秀梅争辩,心里有话当着孟粟的面也说不出口,踌躇了一会儿,老人前穹着身体往前走,东南墙根下横放着几根干枯的棍子,墙角风刮擦起一层层腐朽的木屑在半空漂泊,旁边生长着一株金银花,绿油油的叶片之间夹着不大的花束,蜿蜒的蔓藤随风飘曳,在墙隈上投下摇摇欲坠的影子,独木难支,老人拄着拐杖弯下腰,抓起地上一根棍子支撑住金银花的枝干,墙头上的勾头瓦坠落一滴滴水珠,落在她稀疏的头发上,她打了个冷颤,天是热的,风也是热的,吹化了水珠,洒在斑驳的青砖上,顺着砖坯缝隙流淌,像是一串串眼泪,岁月如梭,时光飞逝。

    玉芬嫂娘三个现在居住的房子是孟家的老屋,当年她用嫁妆买了一条渔船,男人用这条船运送货物,挣了钱盖了这处院子,请了风水师做了布局,请了最好的雕刻师傅镌刻了门楣与廊柱,三进三出的院子建成后,孟家人不再住蓬牖茅椽的房子,多年不走动的亲戚不请自到,每天车马盈门,院里宾朋满座,笑声朗朗,十多年前日本人霸占了坊子,老太爷虽然没有文化,有一颗赤胆忠心,拿出多半积蓄支援八路军抗日,陶秀梅进门那年,孟家只剩下了个空壳,即使这样,在怡澜过百日那天,孟家照样办了一次宴席,在这个院子摆了十几张酒桌,染了几百个红鸡蛋。

    时过境迁人依旧,物是人非事事休,孟祖母缓缓转过身,仰起头眺望着院子,阳光笼罩着三间北堂屋,似乎看到手托着食盘的丫鬟穿进穿出,陶秀梅抱着婴儿坐在上首的椅子上,脸上没有一丝笑模样,一会儿颦眉蹙頞嫌弃酒桌上的人太吵,吵得她头疼脑胀,一会儿妄自尊大地大声斥责丫鬟笨手笨脚。

    大家上前恭喜孟家添了一位千金,陶秀梅脸上明显挂了一层嫌恶,耷拉下了嘴角,“千金”两个字刺疼了她的心,孟祖母碍于脸面,觍着老脸讨好陶秀梅说:“咱们孟家旁的不缺,就是缺丫头,怡澜一出世,你不晓得你公公多高兴,俗话说,物以稀为贵,孟家从太祖爷那辈数,都是兄弟,没有姊妹,而今,你为孟家生了个姑娘,俺们都稀罕,真是的,数儿出生在青岛,满月酒咱们孟家没办,在赵庄生儿子家庭请酒席也没有这样体面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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