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前位置: 笔趣阁 言情 三丫头,顾小敏

怕(7 / 18)

    爹借出去的钱从没有人换回来,即使这样,爹依旧在酒桌上大包大揽,所有的酒水钱他一个人掏腰包,他身上没钱就在柜上打个欠条,到了年关,酒馆掌柜的让小伙计举着欠条到家里吵闹,娘亲又气又急,她给讨账的连连作揖,她身上拿不出一个铜板替爹还欠下的账,只有愧疚的话,还有伤心的泪。

    “俺虎皮有手艺,明儿俺去村子里杀猪,一个铜子也不会缺你们的。”爹的话是实话,他手里有了钱第一时间给酒馆送去,然后再摆上一桌,与工友一醉方休,如果不是掌柜的说关门打烊了,他也不会想到回家。

    看到爹走出了酒馆,小敏可高兴了,从树上往下探着头,低声呼唤:“爹,俺在这儿!”

    爹瞪大了惊惶的眼珠子,醉意全无,他张开双臂,昂视着树杈上的小敏,“丫头,快下来,慢点,别害怕,爹在这儿。”

    “爹,俺害怕。”小敏坐在坑底轻轻啜泣,一阵啁啾的鸟叫盈入耳边,被枪声惊飞的鸟儿又飞回来了,有的落在坑沿上,低头啄食着草种子,有的呼扇着翅膀在半空盘旋,轻柔的羽翼舞动起一股一股风,拽着葳蕤菡萏的钩藤草,如烟、如氤、如氲、如梦;雾雨像拉着银线的绣花针,一滴一滴冲刺着坑沿上的荆棘树,顺着耷拉着的枝杆滴落,落在小敏的脸上,她猛地跳了起来,踮起脚尖使劲拽坑沿下的黑麦草。

    黑麦草连根拔起,小敏“噗通”摔了个仰面朝天,厚厚的泥土满天飞,纷纷扬扬落在她的身上,她抬起胳膊遮住眼睛,她的后脑勺磕在一块石头上,疼得她打了个冷颤,她摸索着站直身体,捡起地上的黑麦草分成三股,在中间打了两个结,一头系在菜篮子的提手上,另一头系在腰间,她伸手抓住了从坑沿上垂下的荆棘藤,双手好似握在钢针上,不听使唤的眼泪冲出了眼眶,她往下拽拽荆棘藤,拽不动,小巧的身体往上一跳,腾空的双脚蹬在旁边的土墙上,双手交替往上移动,脚丫子沿着土墙一点一点往上走,血水渗出了她的指头缝隙,顺着藤条滴落。

    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,小敏艰难地爬出了深坑,天上下着雨,淅沥沥落在她的身上,冲刷着她脸上的泪,把血淋淋的手掌举到眼前,上面有折断的棘针,一根根拔出来,一滴滴血落在草地上,扑簌簌的泪流进了她的嘴里,为什么哭?她也说不清楚,只想大哭一场,没时间哭,她幽咽着解下腰里的草绳子,跪着趴到坑沿上,把菜篮子从坑底拽了出来。

    挎上菜篮子继续往前走,荆棘丛的外面出现了一条盘旋曲折的山路,往前看,看不到头,雾气濛濛,路的右侧是悬崖峭壁,左侧是浓密的树林,透过树杈之间,朦胧之中出现了一个篱笆院,小敏打了个愣怔,四周荒烟蔓草、幽道陡峭,怎么会有人住在这儿呢?她快步挨近篱笆院,身体躲在一棵树下,张开眼睛看过去,院门外有一棵榆树,比孟家的那棵还粗壮,上面拴着一匹高头大马,枣红的鬃毛披在它健壮的脖子上,大大的眼珠子瞟着四周,它看到了小敏,撑起大鼻孔打了一个响啼,喷出一缕白气,一忽儿,它“哧溜”了一下嗓子,埋头嚼着地上的苜蓿草,把嘶鸣夹在草里吞了下去;一忽儿,它翘着尾巴甩打着屁股上的蝇虫,四个大脚丫子有节奏地踏着地面,踏出了一个个坑,每个坑里漾着一汪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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