苗先生背着手,低垂着头往家里走着,他想给他的妻子买点东西,又不知买什么?这个季节瓜果已经上市,却很少看到挑着担子的镇外人,鬼子在乡下四处搜刮粮食、绑架劳工,这个时候谁敢到处乱跑?只有几个背上背着青菜篓子的当地人,从身边匆匆走过,苗先生想看看他们篓子里有没有当季的水果之类,他们的脚步太快,追不上。
“苗先生,您下班了。”街上熟人与他打着招呼,他只咧咧嘴角,点点头,脸上没有一点笑模样,想想他的妻子在炕上躺着,滴水不进,已经奄奄一息,他笑不出来。
前面有个卖女人头饰与披肩的摊位,几个女人围拢在那儿认真地挑选着,拿在手里,举在眼前仔细地翻看着。
苗先生走了过去,平日里,他从不会走近这种摊位,他更不会伸出手去碰一下,这是属于女人的东西。
苗先生拿起了一条红色的披肩,上面绣着三朵牡丹花,背后一朵,前襟分别一朵,色彩鲜美;领口有一个塑料的蝴蝶扣子,做工精巧,看着挺好看。天凉了,妻子需要它,披在她的肩上一定很美。
“先生,您的眼光真好,这次去青岛就取了这一件,怕咱们这小地方没有识货的,不,您不同,一看您不是一般人,瞧瞧您衣衫整齐干净……”掌柜的嘴巴很甜,讨好的言词让苗先生有点不知所措,更不忍心放下。
“这衣衫是太太给熨的,穿了一个星期了……”苗先生低头看看他身上的长衫,他都不知为什么要与他人说这席话。妻子就是一个星期之前躺下的,再没起来……苗先生心生悲凉,他慌乱地抬起衣袖擦擦脸,轻声问:“掌柜的,这披肩多少钱?”
掌柜的举起一个巴掌在苗先生面前晃了晃:“先生,您是俺的第一个客户,又在一条街上住着,给您这个价,五个铜板。”
“好,包一下吧。”苗先生撩起长褂,伸手从裤兜里掏出五个铜板递过去,顺手接过掌柜的递过来的披肩夹在腋下,转身贴着路边往前走着。
拐过路口,小白瓜不知从哪儿窜了出来,仰着鼻涕与泪水搅合的土灰脸,嘴里嚼着嘶哑的话:“苗先生,俺娘两个晚上没回家了。”
苗先生站住了脚步,看着小白瓜脏兮兮的、哭啼啼的小脸,他知道小白瓜没有撒谎。
白太太去哪儿了?她很少出门,更很少走出青峰镇,不只是因为她腿脚不方便,主要她不愿意说话,一张口满脸泪,她不愿意回忆她的过去,更不愿意听到别人问:您的那条腿怎么丢的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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